半草

赤受咸青。

「三千」水中月(四&间章)

*cp三木三郎×雪村千鹤

 

*北极圈拉郎慎点

 

-

 
 

  自与风间先生在二条城一别后已过了数月,尽管我拼命想和三木先生保持距离——但好像不论如何都事与愿违。

 
 

  那是已经进入秋天的某日,穿着将身体完全包裹住的衣服令我感到沉重而闷热,清扫的工作仍旧一如往常般进行着,难以令人感到特殊的疲惫。

 
 

  “雪村前辈!雪村前辈!”新入队的野村利三郎慌慌张张朝我跑来。作为名不副实的小姓前辈,我看到他慌张的样子不禁犯怵,毕竟从他口里问出来的跳脱问题我往往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有什么事吗?野村。”我尽量摆出前辈的架子来。

 
 

  “前辈是男人,没错吧?”

 
 

  “哈?”我不禁提高了声调。又开始了,我完全无法理解的野村问出来的问题。

 
 

  “你小子在对雪村前辈说什么啊——!!!”相马咆哮着跑过来揪住野村的衣领。

 
 

  “冷、冷静一点相马!三木先生说的那件事实在太令人在意了!”

 
 

  “三木先生说什么了?”我立刻追问道。

 
 

  “雪村前辈,在谈论这些之前,请允许我先向您道个歉。”相马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但这并没有成功安抚我的心情,我反而更慌乱了,那个人究竟对他们说了什么——“在背后那样谈论雪村前辈,实在是有失风度。”

 
 

  “那个先不提,三木先生究竟说什么了?”

 
 

  “那个……”相马面露难色,并不断拿眼神瞟向野村。

 
 

  “诶,这个、那个……很多事情哦?”野村也变得支支吾吾起来,“其实也没有特别在意啦,雪村前辈从来都不肯和我们一起洗澡什么的。”

 
 

  “三木先生对你们说了这样的话吗?”我有些无语,一时不知道该责怪谁。

 
 

  “那倒不是。”野村突然抓着我的双肩,我不禁浑身一颤,“听三木先生说,雪村前辈虽然看起来很瘦弱,但其实肌肉发达,不输给永仓先生哦?”

 
 

  “等……!”野村刚想揉我的手臂,立刻便被相马制止了:“就算是想要证明,也不要对前辈做这么失礼的事吧!”

 
 

  “什么嘛,前辈太小气了!虽然一直怀疑前辈是女人确实很失礼,但是现在的吃惊程度一点也不亚于之前的猜测啊!”野村还在挣扎着。

 
 

  “三木先生在胡言乱语,请不要相信他。”知道三木先生并未吐露我的秘密,我不禁松了一口气,“我没有多少剑术基础,怎么可能有强壮的肌肉呢?”

 
 

  “诶?是这么一回事吗?”相马瞪大了眼睛。

 
 

  什么嘛相马!你这不是十分相信三木先生的话吗?

 
 

  “嗳,雪村真是坏心眼啊。明明把衣服脱掉给野村他们看看也没有关系。”三木先生悠闲地走了过来,用轻松的口吻说道。

 
 

  “那、那怎么行!”想到这个人或许从刚刚开始就在旁听,我一顿恼火,走到他跟前压低了声音说道:“三木先生明明也是知道的吧?”期望从这个人口中听到“我知道了”是不切实际的,但我确实没有什么可以威胁他的事物,只好不断用眼神警告着。

 
 

  三木先生将头侧过去,并不听我说话:“真遗憾啊。雪村的肌肉非常漂亮喔。”

 
 

  “诶~前辈只给三木看过,却不给我们看吗。”野村添柴加薪的能力让我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和三木串通好了。从事实上来说,野村确实是一个过分单纯的人,虽说这份单纯已经实在地让我感受到了困扰。

 
 

  “正是因为被三木先生嘲讽过,我才不愿意做那种事……”我对野村撒了个小谎。

 
 

  “诶?三木先生太过分了!雪村前……”野村还没说完立马被相马捂住了嘴,然后两人嘟嘟囔囔说着些什么。

 
 

  我大抵能猜到他们在说什么,我想三木先生也大概知道。野村和相马与土方先生十分亲近,而土方先生对伊东派向来颇有微词,“请保持与伊东先生的距离”,这样的话大概无意之中提起过很多次。

 
 

  而我则多次遭受警告。我并不认为我想报答新选组的心情有什么虚假,但是比起让这些觉悟在心中牢牢扎根,我总是无法控制地追随着那个人,即便他什么都不曾给予过我。

 
 

  今天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我告诫自己与三木先生保持距离,然后便被他突然的出现而搅局。那件事之后他便时常和我聊天,虽然常常是我刻意和他创造偶然相遇,但是这些原本就是不抱期待的无意识举动,但是每每都得偿所愿,我甚至有些心虚地怀疑着这是否不止是我的一厢情愿。有时候我不自觉埋怨他的狡猾,说着不想变得更亲近的明明是他,然而现在这个地步我怎么可能不向他走去呢?

 
 

  我深知,我们相处的时光并不是无限延展的,他对我说过的“不会在新选组久留”也绝非虚言,就连我一个局外人也清晰地察觉到了这一事实:我和三木先生共处的时光已经所剩无几了。

 
 

  我不禁凝视着他正与野村吵吵闹闹的侧脸,想起了不久前平助与我的一段对话。

 
 

  “千鹤似乎和那家伙关系很好……是这样吗?”

 
 

  听出平助语气中的疑惑,我有些吃惊:“你说的是……?”

 
 

  “就是那家伙——三木。”

 
 

  “我……”我想说些什么来辩解一番,但是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们也看出来了。”平助直说得我满脸通红,我自以为自己伪装得足够完美,“千鹤其实意外地好懂喔。”

 
 

  “对、对不起。”

 
 

  “不用道歉啦,我并不是要责怪你。”平助温柔地笑了,“那家伙并不是什么坏人,虽然总是不说什么好话,但其实只是孩子气。”

 
 

  “只是因为信念不同,就遭到排斥,那样太寂寞了。”平助忽然如此说道。我恍惚间觉得平助不是在说三木先生,却无疑是在说三木先生。

 
 

  “千鹤,我想可能和三木分别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我忽然觉得心底某处被狠狠揪了一下,为了掩饰那份痛楚,我焦急地寻找着能说出口的字句:“平助是、是在说伊东先生去江户招募队士的事吗?”我感觉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我几乎以乞求的目光看着平助,尽管连我自己都清楚那一事实。

 
 

  “千鹤……”

 
 

  我深深低下了头。

 
 

  “为什么……非要这样呢……?”

 
 

  “我也非常困惑。但是我想,什么都不放弃就能完满地活下去,只是美好的愿景。”平助的目光投向了很遥远的地方,我隐隐感觉到,那是我无法到达的地方。

 
 

  “这些天我常常在思考,自己究竟追寻的是什么。”平助说着说着忽然笑了,“不过就算把这些说给千鹤听,也没什么用吧,只是徒增烦扰罢了。”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三木他……从前就一直很寂寞。除了伊东先生,他不被任何家人所承认,一直在江户做流浪武士。”平助说的是我无法得知的三木先生的过往,但这样的情形却清晰地映现在我的脑海里,仿佛他从来如此。

 
 

  “所以我想,对三木而言,雪村也是重要的家人吧。”

 
 

  “……是这样吗。”

 
 

  “所以,千鹤。”平助认真地说着,“虽然其他队士对三木有所烦言,我却不这么认为。那家伙大概死也不想跟你说这些话吧……或许是我多管闲事,我不想让千鹤或是那家伙留下遗憾。”

 
 

  我仍然不能清楚地体会到平助说出这段话的意味,到现在为止仍旧无法体会。时代的齿轮未曾有片刻稍歇,就算是一直懵懂无知地被新选组所庇佑着的我,对这种无法推拒的力量也已有所察觉。

 
 

  但它来得太快了,我什么也做不到。我不知该如何是好。我逐渐发现,与三木先生的来往只是我一个人执着的一厢情愿,不被任何一个人看好或是赞同,甚至于对当事人来说也是如此。即便如此,我还是不断地接近他——这并非我大脑思考得出的理智结论,而更接近于被磁石所吸引的不可抗力。只有我一个人,不顾警告地去接近他,而他只不过是不断戏弄我罢了,我无比落寞地想道。

 
 

  “三木先生……是觉得捉弄我很有意思吗?”回过神来,这些话已经说出口了。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我完全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就好像和三木先生之间隔着什么不透风的墙一样,我霎时哑口无言。

 
 

  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刚刚我说过的话像有回音一样在我耳边尖锐地穿梭来去,此时才有一股懊恼的感觉涌上心头。

 
 

  我……不是那个意思。本来是想这么解释的,但是却无法说出口。被戏弄是事实,感到失落也是事实,如果为之辩解反倒显得太过虚伪。所谓覆水难收大概正是这种骑虎难下状况。

 
 

  “什么嘛,那个语气。”三木先生的表情变得很难看,他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这种神色叫我看了也忍不住难过起来。于是我不再说什么,深深低下了头。

 
 

  “雪村前……”

 
 

  “真是烦死人了,又不是我想这样的。想让我闭嘴的话,你先让这些小鬼把嘴闭上吧?”三木先生挑衅着打断了相马说话,但我仍然无法抬头看他。还有什么转圜的余地吗——我绞尽脑汁如此想着,可是越是焦急大脑就越是一片空白,使我愈发把视线飘往他处,想让三木先生不再注意到我的存在。

 
 

  这种愚蠢的行为当然不可能奏效,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甚至无法调度自己去思考我现在脸上是怎样的表情。我若是露出了懊悔的神色的话,三木先生能够理解我吗——这种想法很久之后提起来才被三木先生否决,按照他的描述,我当时的表情就像快要哭出来一样,倒像是真的被欺负了。

 
 

  相马和野村都不发一语,他们大抵无法理解我和三木先生为何要因为如此微不足道的小事而突然生气。

 
 

  我也无法理解。但又模糊之间好像可以理解。我由此深深理解到,这是我和三木先生所能相处的最后的底线了,而我刚刚亲手把他推出了底线之外。

 
 

  ……可怕的沉默。大概是因为我不回应三木先生的话,他也不再说话了。就在这个我本什么都不该想起的时候,我忽然记起来明天就是他和伊东先生去江户招募新队士的日子,这种失控的走向不禁令我一阵头重脚轻,就快栽倒在地上。

 
 

  没有机会了,如果现在什么都不说的话。我劝告着自己。队士们对三木先生的风言风语我没有一句忘记过:就算是对伊东派有利的那些话,我全部都记在心里。我一想到这一次的队士招募对伊东派前程的有利态势,我就头脑发昏。

 
 

  我向后退了几步,抽离了三木先生身旁压抑的空间,然后抬起头来看他。我从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并非痛苦也并非愤怒,或者那是说介于两者之间的疲态。我感觉自己虚浮在遥远的星海之外,完全不知道自己存在于何处:“那、那么……”

 
 

  那一瞬,电光火石之间我闪过了无数个不切实际的念头,我甚至还思忖着如何报答三木先生救过我的恩情。但是我——

 
 

  “再会,三木先生。”我转身逃走了。不再看他一眼。我命令自己所有的感官系统只感受自己的存在。

 
 

  我把他一个人抛下了。这种念头如同跗骨之蛆般无法甩脱。在新选组待了一年多,如今我已经无法割舍与队士们的缘分,如果不是被他们所庇佑,初至京都的那个夜晚我就被杀死了也说不定。

 
 

  可我变得如此优柔寡断,并不全然是三木先生的错。我并没有全心全意地接纳新选组,我比谁都明白这一点。当可耻的白眼狼并不让我感到轻松,我已经决心如果有万一,我会将自己的生命奉献给新选组,我并不惧怕为了他们而死亡。

 
 

  然而我很早就发现了——或许比平助和我聊起三木先生更早,我无法停止自己的目光追随着他。正如大多数人所言,三木先生并非一个值得仰慕追随的人。可这样的人却一次次地保护了我,始终坚守着对我的承诺,甚至变得像如今一样熟悉,这一切如今回想起来就像一场空梦。

 
 

  他是怀着怎样的想法和我来往的呢?我不免去想这些问题。我不能带给三木先生任何利益,我只不过会给他带来困扰,现如今甚至还以一个勉强算是亲近的立场伤害了他。

 
 

  我停下了脚步。

 
 

  去和他道歉吧。我听到了自己对自己所下的指令。为那无论如何都会到来的一天。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却心照不宣的秘密。为我这段彻头彻尾都失败的家人做派。为了……平助说过的“不想让那家伙后悔”——这其实是我的愿望也说不定。

 
 

  他去哪里了呢?我站在刚刚我们谈话的地方茫然失措。相马和野村早就不知所踪,三木先生看起来很快就离开了那个地方。

 
 

  我穿过走廊,辨认着三木先生的住所。伊东先生他们住得离我很远,前段时间帮三木先生打扫房间的时候曾去过几回,但要记住这段路程也并不轻松。

 
 

  走在普通的木板路上,我没有理由地感到了紧张。我知道三木先生并非什么大恶之人,但老实说我拿他很没办法。说不准反过来也是一样。每次我提议“我帮三木先生收拾房间”的时候,他都满脸不情愿地辩称自己的房间十分整洁,不需要打扫,但最后还是会无奈地领我过去。

 
 

  因为那是只属于我们两人的秘密时光。没有什么比这种借口更名正言顺地和他待在一起,就算是土方先生也没法阻止。他好像默许了我的做法,这种温柔让我错觉自己已经成为了三木先生家人般的支柱。虽然这样的时光短暂到不能维持一个话题的结束,我却格外满足。

 
 

  只要这样就好了。我曾偷偷对自己说。

 
 

  现下却不行。我敲了敲三木先生的房门,并无人回应。我心一狠,壮了壮胆子就拉开了房门——理所当然没有人在,我只好沮丧地又拉上了门。

 
 

  “啊啦,这不是雪村君吗?你在舍弟房门前干什么?”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没有任何预兆,我被吓了一跳。

 
 

  “我、我来找三木先生。”我如实对伊东先生说道。我和三木先生待在一起的时候时常会遇见伊东先生,但我却一直与他交流不多,倒并不是对伊东先生有什么意见,只是比起直来直去的三木先生,我好像更不擅长应付伊东先生这样拐弯抹角的聪明人。

 
 

  “舍弟好像并不在呢。”

 
 

  “是的……”我于是追问道,“您刚刚有看见三木先生吗…?”

 
 

  “嗯……很遗憾,我一路上并没有看见三郎。你有什么事的话,我帮你代为转告吧?”伊东先生露出了抱歉的神色。

 
 

  “不、不必了,谢谢您的好意。请不要告诉三木先生我来找过他。”见我神色匆匆,伊东先生也不再追问,点头答应了。

 
 

  我转身要走,伊东先生又马上叫住我了。

 
 

  “啊,等等、雪村君。”我回过头去,伊东先生在衣服里翻找着什么,半晌掏出了一张封信,“我现在要去会见局长,这封信能请雪村君帮我送到三条大桥附近吗?”

 
 

  “咦?您是说……我吗?”

 
 

  “雪村君不太方便吗?”

 
 

  倒也并不是不方便,只是去三条大桥这样近的地方,现在的新选组也能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伊东先生突然拜托我帮忙,让我一时间无法反映过来。在伊东先生眼中,我是土方的小姓才对,就我对伊东先生的了解,他是不愿意欠我这个人情的。

 
 

  “不……并不是。只要送到三条大桥附近吗?”

 
 

  “嗯,送给一家茶屋的老板就好,我帮你指明地图吧。那地方非常近,但我现在实在抽不开身,抱歉了,雪村君。”伊东先生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于是我便无法拒绝了。

 
 

  “好的,我先去向土方先生请示一下吧。”

 
 

  伊东先生奇怪地看着我:“雪村君平常出门也需要像土方先生请示吗?”

 
 

  “啊……啊,您看,我不懂剑术,一个人出门的话,土方先生十分担心我的安危。”我慌忙辩解道。

 
 

  “原来如此。”伊东先生一边点头,一边掏出了一张薄纸,上面是西本愿寺附近的地图,鸭川上三条大桥的一侧被画起了红圈,想必那里就是目的地了。

 
 

  我一边默默记下,一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尽快帮您送到。”

 
 

  “啊啦,雪村君真是可爱的孩子呢。有干劲不是什么坏事喔。”伊东先生开玩笑地说道。被伊东先生一打趣,我些许放松了下来,于是向他点头致意,转身去找土方先生。

 
 

  还没走到土方先生的书房,我就先遇见了三木先生。

 
 

  他背对着我,站在中庭中央,好像正在看着中庭的那课四季常青的树。按照三木先生的性格,明天出发的行李一定一早就打点好了,以致于现在在这里无所事事地发呆。

 
 

  “那个,三木先生。”我提着一口气碾着步子走到他身旁。即便我这样喊了他,他也没有理会我,只是神色微微动了动。

 
 

  “我是想和您道歉,三木先生。刚刚我失言了。”

 
 

  三木先生终于把头转了过来,他凝视着我。我感受到他仍然在疑惑——或者说困惑,但绝不至于生气,于是我终于松了口气。因为我总是不明白三木先生到底是怎么看待我的,所以总是会莫名其妙想得太多。

 
 

  这种情形我以前可没有,所以不仅仅是搞不懂他,我自己也搞不懂自己到底怎么了。简直是一片混乱。

 
 

  “雪村还真是能随便自说自话的人啊。”三木先生见我露出了安心的神色,立马揶揄道。

 
 

  我窘迫地争辩道:“那是三木先生实在是做得过分了!我之前也说过,身份的事是我的秘密……”

 
 

  “如果是秘密的话,为什么大家都知道?冲田、原田,那些家伙都知道吧。”三木先生抛出了不明所以的问题。

 
 

  “那是因为迫不得已。不告诉三木先生的理由,您也很清楚吧?”

 
 

  “所以说雪村你完全就是个自说自话的人啊。当家人这种事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说出口的吧,要不是当时以为你是男人,我甚至都要怀疑你想和我组建家庭了。”

 
 

  在针锋相对的场合,这个人说话总是能精准地戳到人的怒点,这也是我无可奈何的一点。

 
 

  “我并没有那种想法!这种引起误会的说法还是不要再……”

 
 

  “你不要以为现在我对你就会有什么改观哦?就算说了你是女性我也完全无法把你当做女性来看待。”

 
 

  还有毫不留情打断人说话这一点。这些缺点简直恶劣到极点,然而我也是相处了一段时间后才逐渐发现的。三木先生虽然说话直来直去,但那仅仅局限于讽刺人的时候,在坦率地承认自己的心情这方面,想要理解他的表达方式可能比理解哑巴说话还难——这是伊东先生和平助的共同评价。

 
 

  我无视了他的玩笑话:“总之,当众向三木先生说出那样语气的话,是我的不对。具体道歉的话容我之后再说,现在——”我扬了扬手里的信,“我要帮伊东先生去送信。”

 
 

  “哥哥?他为什么要你去送信?”比起道歉的事,三木先生显然更重视伊东先生叫我去送信这件事。

 
 

  “说到这个,我也觉得奇怪,为什么要叫我去那里呢……明明新选组还有很多有空闲的队士。”

 
 

  “哥哥叫你去哪儿?”

 
 

  “鸭川那边的三条大桥附近。”

 
 

  三木先生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他好像在思索着什么,我隐隐感到有些不安,于是说道:“三木先生没事的话……果然还是你去送比较好吧?”

 
 

  三木先生犹豫了一会,点了点头。然后过不多久,又说:“还是我陪你过去吧。”

 
 

  看到他踌躇的样子,我不禁问道:“是这封信有什么问题吗?”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又被什么束缚住了一样没有开口。果然他实在是太奇怪了。

 
 

  “发生怎么了?”

 
 

  “果然还是要让雪村去一趟。我们现在就出发吧。”三木先生如此说着,转身要往大门口走。

 
 

  “但是,我要去和土方先生先说一声……”

 
 

  “……不行。”三木先生脸上已经没有了犹豫的神色,他直接拒绝道。

 
 

  “如果这也不行的话,恕我无法和你一同出去。”

 
 

  他似乎有些急躁,直接凑过来抓着我:“那个人怎么可能会允许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他说得确实有道理,但我也不能就此退让:“三木先生不如先说说,为什么非要让我去送信呢?”不搞清楚这件事,我无法坦然地离开新选组。

 
 

  “这件事并非和你、和新选组毫无关系。不要说我,恐怕让哥哥来说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你只需要知道,收信的那个人是来找你的就对了。”

 
 

  伊东先生拜托我送的信,收信人和我有关系——这些字句像是一团乱麻,我完全捋不清关系,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难道说,是风间先生他们吗?”

 
 

  三木先生摇了摇头:“我见过那人一面,不是风间一行人。”他想了想,补充道:“那人似乎知道你女性的身份……那天我和哥哥说起那人找你的事,正好被相马他们路过听见了。仅此而已。”

 
 

  为了帮我解围——所以才向相马和野村编造了我的身份。他明明他是在尽力帮我,而我却只顾着自说自话。但是更令人在意的是,在京都,除了新选组的队士和松井医生,居然还有人知道我的女性身份,并且在寻找着我。

 
 

  我不禁松了口气:“也就是说,那人——或许不是鬼族的人拜托伊东先生来找我,对吗?”见三木先生点了点头,我更加疑惑了:“伊东先生为什么不直接与我说呢?我未必会回绝他……让我送信过去,也太拐弯抹角了吧。”

 
 

  “那个人似乎曾对哥哥有什么恩情,所以哥哥没办法拒绝他。”三木先生似乎极其不想提起这个话题,“我会保护你的。所以不必害怕。我要和你一起去的这件事绝对不会改变,所以我是不会让你去找土方的。”

 
 

  我没法拒绝。不是不想拒绝,确切地说是下意识地跟随着他。因为相信他不会欺骗我,相信他能保护我——心里的某一处被这样的想法填满:“……你这样固执的话,我很困扰。”

 
 

  “……烦死了,别说这些了,赶紧走吧。”

 
 

  -间章-三木三郎篇-

 
 

  那个女人和那个小不点实在太像了。就是这一点使我一时之间没有移开自己的目光。

 
 

  “三郎,你在发什么呆……咦?”哥哥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然后发出了低声的惊呼,“啊呀,这不是薰小姐吗?”

 
 

  那个女人把目光转了过来——的确很像,连在搜寻着什么的时候停顿的动作都一模一样。晃神的瞬间我不由得想了想那家伙穿着振袖的样子,大概就是这个女人的模样,或者比她更美丽吧——我确实如此想着。

 
 

  “啊,这不是伊东先生吗?近来可好?”那女人走过来,声音温柔地与哥哥寒暄着,“我有听闻,自江户一别之后,伊东先生加入了新选组呢。”

 
 

  “是的,我现下以参谋的身份待在新选组。”

 
 

  “哎呀,听说那位鬼副长可不好对付喔?啊……这位英俊的年轻人就是你之前提到过的弟弟吗?”见哥哥点了点头,女人把突兀地目光转到我身上,笑容满面地招呼着,“我叫南云薰,请多关照。”

 
 

  “我是三木三郎,请多关照。”

 
 

  她又和哥哥聊了一会,大致能听出来两人是曾经在江户的旧交,有过几面之缘。南云薰的情报网非常强大,似乎因此而帮助过哥哥几次,算是哥哥的恩人。

 
 

  “……千鹤,似乎是这个名字。”我百无聊赖地站在一旁想着今天的巡逻路线时,忽然听见南云薰这么说道。

 
 

  “咦,薰小姐要找到雪村君有什么事吗?”哥哥看起来也十分吃惊。这自然是值得吃惊的事。

 
 

  “其实,我是受千鹤的父亲之托来寻找她。”南云薰的笑容毫无破绽,“雪村纲道——那孩子的父亲,听说新选组在照料千鹤,非常想见那孩子一面。”

 
 

  “为什么纲道先生不自己来新选组呢?雪村在新选组的处境,想必薰小姐也明白吧?”我忍不住问她。因为这种毫无信任感可言的事把那家伙带到南云薰的面前,实在过于轻率。

 
 

  “啊啦。”南云薰笑着,她眼神在我和哥哥之间来回流转,像在施以嘲讽一般,“原来伊东先生和三木先生并不知道吗?这是新选组的秘密,我也不便多言。”

 
 

  什么意思?我一时之间没有听懂。新选组的某个秘密——身为新选组干部的我和哥哥不知道、身为外人的南云薰知道的秘密。

 
 

  我强压下怒火,等待哥哥的回复。过了一会,哥哥对南云薰说:“虽然不能理解……但是,恕我直言,纲道先生现在……和您一起为土佐藩效命吗?”

 
 

  “谁知道呢。”南云薰温柔地笑着,“纲道先生对于新选组来说,也是个秘密。”

 
 

  “我明白了。那么,就让雪村君来这儿见你一面吗?”哥哥的语气让我感到他已经做了决断。哥哥尽心辅佐新选组的事实从来没有改变,但是那并不意味着要放弃我们的志向。

 
 

  很糟糕的处境。我瞬间明白了。就连我们在这里的谈话也是很糟糕的处境,支持尊攘的土佐藩与公武合体派的新选组,这其间的微妙关系可想而知。土佐藩的藩士,与萨摩和长州来往密切,现下的状况只是哥哥和南云薰借雪村千鹤的名义在准备进行什么秘密谈话也说不定。纵然哥哥是特殊的,新选组也不能轻易让雪村离开新选组去见一个土佐藩士——我从不否认哥哥做出的决定是正确的,但是,让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卷进来……

 
 

  不,雪村和这件事不是毫无关系。我阻拦不了任何人,哥哥决心帮助南云薰也好、雪村决定要来见她的父亲也好,他们只是在做正确的事。

 
 

  嘁,又被抛下了。真是的,哥哥做这些事都不考虑一下亲弟弟的心情吗。

 
 

  ……和那家伙一起过来就没问题了吧,我如此决定着。大抵这就是我找到的两全之法。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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